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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謂教育,只不過是明白之人使人明白

這一年,突然心境改變,加上遇到幾位年齡相彿的同行,其心境之成熟與教法之隨心所欲,皆讓我汗顏,也想亟思改變並提升自己。
昨天看到這一篇文章,其中這句話…「所謂教育,只不過是明白之人使人明白」、「所謂教育,只不過是走在前頭的那人一派氣定神閒,於是,後頭之人一個個也跟著神清氣爽,如此而已!」
看完之後心有所思、似有所悟?

我也曾在偏鄉幾年,也曾仰望…「有大片稻田,稻田盡頭,兩座青山蒼鬱綿長,上頭則有湛湛藍天。稻浪天光,掩映在雲影之間」,也曾面對藍天大海悵然所思,但浮躁不安,卻不曾稍歇。
來到都市之後,面對工作環境與周遭氛圍,也沒讓我長進多少,依然浮躁。看到同行有些認真執著之人,都活得好辛苦;他們滿懷赤忱,但是,他們並不快樂。
看到那份執拗,雖真心,雖熱情,卻不知就裡,沒個明白。
回身一望,我該如何成為一個「明白之人」呢?
隨著新學期、新班級的到來,我該如何轉身向上,不要被怪獸們投訴,多給孩子們不同的視野與鼓勵,清清爽爽、神定氣閒的陪著孩子們,該是我要努力的課題。

或許隨著年紀與心境的改變,讓我說出的話語,越來越有禪意與無攻擊性,讓有緣的孩子會牢記在心,一生伏貼與受用^^

延伸閱讀:薛仁明的部落格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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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身一望
【聯合報╱薛仁明╱2012.07.12】
 
所謂教育,只不過是明白之人使人明白……
民國82年,當完兵,我隻身東來,參加偏遠地區教師甄試,隨即介聘到台東縣立池上國中,直至民國99年,離開了學校。前後這十七年,經歷了教改的如火如荼,也眼見教改的災禍綿延。那災禍,至今毫無止遏,依然發酵擴散中。現今的教改,不折不扣,就是禍延子孫;所謂「十二年國教」,不過是又添一樁。我常對學生說,你們是人在禍中不知禍。我又常說,眼前雖是凶多吉少,但只要心頭明白、有了準備,臉上又沒苦相,那麼,依然可能度災解厄,依然可以吉人天相。
民國89年年底,長女以婕出生;一年四個月後,又有次女允和;再三年,則是小兒薛朴。家中有三個小孩,常常是苦不堪言,但更多樂不可支。常有朋友問道,三個孩子怎麼養得起?我笑著說,一隻熊貓固然難養,三隻放山雞倒不費事。我自己從小不補習,大二之後,憑自己掙錢,也沒向家裡伸手要過錢。我很清楚,養放山雞,不需花費太多。前陣子,《聯合副刊》登載了〈小子,何莫學夫詩!〉,幾天後,張曉風女士請助理代致「衷心羨慕」之意;那篇文章所談,無非是我省下了幼稚園學費,讓薛朴在「無何有之鄉、廣莫之野」用極簡淨的方式學習;說白了,其實也就是像隻放山雞學會自己覓食罷了!
民國71年,我國三,不知因何緣故,對諸多理所當然之事,忽地都起了反逆之心。又兩年,南一中高二,整個人開始心焦神灼、惶惶難安;從此,長期困頓,久久不知如何安身立命。因這大惑難解,我遂進了台大歷史系;待了四年,所得有限,蓋因現今大學,本非解惑之地,這怨不得人。台大四年,我像那走遠了的放山雞,兀自啄啄覓覓,獨個兒找著切切於心的解惑之道;因此,我念著儒釋道三家的生命之學,試著找回自己熟悉的文化記憶。那時,既不打算出國留學,也沒真正介入最火熱的政治社會運動,縈繞心頭的,其實是我自己的民間出身,與後頭的中華文化根源;這和當年「野百合」盛開,和滿校園的「新馬」、「解構」與「後現代」,和台大最根柢的「自由主義」,顯然,都格格不入。
那一波波的浪潮,雖說熱鬧喧騰,但與我實在關聯不大,也搔不著我的困惑之處。於是,我這不合時宜之人,遂遠走他鄉,來到了台東池上;這回,可真走遠了,池上到台北五小時,去高雄四個鐘頭,每次有朋友來,都說,真是遠呀!在這迢遙之地,平常我獨自一人,一邊教書,一邊念書。我念的書其實不多,也不貪,就只念該念的書,不必理會所謂學術,也不用管什麼時潮。總之,念書就只是念書,正如生活就只是生活,那是與自身素面相見,那是孔子所說的「為己之學」。從此,我開始將習染多年的浮辭浪語,慢慢一一掃落;也將長期牽掛的誑思綺想,漸漸開始滌盡。從此,在蟲鳴蟬喧的學校宿舍裡,我得了空,便靜靜讀著古書,看著傳統戲曲,聽著中國音樂;除此之外,喝茶、寫字、盤腿坐榻榻米上。從此,在學校看著那些鄉下小孩,到街上看市景與鄉民;往街上的途中,有大片稻田,稻田盡頭,兩座青山蒼鬱綿長,上頭則有湛湛藍天。稻浪天光,掩映在雲影之間,我多年的浮躁不安,於是稍歇。
幾年後,我安身於這塊縱谷平原,也和自己的文化基因更加榫卯相合。越榫卯相合,越對我那未曾上過學、也不識字的父母親衷心感激。他們讓我在台灣民間天生地養,他們安穩信實的無言之教,使得我日後雖有困頓,卻只需回頭轉身,便有汲取不盡的源頭活水。因這活水,我看著自己,看著旁人,再看著這個時代,漸漸都有種新鮮與活氣。我終於明白,所謂教育,只不過是明白之人使人明白;所謂教育,只不過是走在前頭的那人一派氣定神閒,於是,後頭之人一個個也跟著神清氣爽,如此而已!
在學校的後面幾年,我看著學生一屆屆素質低落,並不同情(他們自己不爭氣),也不焦急(小孩就是讓大人急壞的);我的教法越來越簡單,連板書都寫得少;只不疾不徐,啜口茶,坐在椅子上(這不合教育部的「規定」),高高興興地上著課,開開心心地與學生覿面相見。後來,學生寫畢業心得,有人說我「很有元氣」;有人言不雅馴,直接寫「看你很爽」。我靜靜看著,無啥回應;若真要說,可能,也仍是那老話:
「眼前雖然凶多吉少,但只要心頭明白、有了準備,臉上又沒苦相,那麼,依然可能度災解厄,依然可以吉人天相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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